記者是一場青春的博弈
長久以來,媒體人頭頂著無冕之王的光環,站在信息的風口浪尖之上,洞察著世變風云,傳播著時事民風。
身為媒體人,責無旁貸地關注著社會,卻很少關注自身。然而,當卸下無冕之王這個光環時,才驀然發現,原來最容易易被媒體人忘記的,竟是媒體人自己。
媒體人畢竟也是一個普通人。當他們日以繼夜地忙碌在新聞現場時,經常面對讓自己備感壓抑之事而無可奈何之時………媒體人或者未曾關注過自己的健康狀況如何,但相關調查顯示,媒體界屬于亞健康高發行業。
在中國第11個記者節來臨之際,《法治周末》發起媒體人身心健康調查,結果顯示,超九成的受訪者表示對目前的工作感到壓力大大,近八成受訪者長期處于焦慮狀態。媒體人的身心健康問題日益凸顯,不容忽視。
白發、胃病、頸椎病、失眠、焦慮甚至抑郁。
青春、理想、較真兒、激情、理性乃至成熟。
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身心狀態,然而這正是當下越來越多的記者所經歷的矛盾而又統一的現實人生。
對于記者,你可能尊敬,也可能羨慕,可能防范,也可能唾罵,但你可能從未真實地親近過這個群體,分享他們的歡笑與淚水、亢奮與消沉、光鮮與尷尬……
今年是記者丁巖(化名)職業生涯的第15個年頭,在2010年11月8日中國第11個記者節來臨前夕,他卻離開了自己供職多年的某知名媒體。經歷了太多的壓力、是非與身心疲憊,他想尋求一個嶄新的開始。
丁巖1995年踏入新聞行業。1996年起,媒體市場化步入快車道。15年來,丁巖目睹了媒體市場的崛起,目睹了媒體同行的生存狀態。
一日,丁巖在“開心網”上看到一個記者感嘆“再也不想寫稿子了”。這讓他非常感慨,于是他想用自己的文字把從業多年的親身感受、所見所聞記錄下來,“為了……”丁巖一時語塞,“也許是為了告訴后來者,記者究竟是什么吧……”
記者是一碗青春飯
從事記者職業15年,與許多同行一樣,丁巖的身體并不太好,由于用電腦太多,他的視力大大下降,此外,腰椎和胃都不好。
他還感到自己產生了一些心理問題:“寫起稿來就茶飯不思、上火、焦慮,很容易陷入一種極端自我的小環境中。同時,接觸太多陰暗面,總是處于一種絕望和憂患的狀態,把一件小事也考慮得很嚴重。”他甚至舉不出一個具體的例子來,因為這種狀態“已經細化到每個生活細節里面去了”。
丁巖的同事任浩(化名),每天一躺下就失眠。“但是他又習慣了這種‘宅’的生活狀態,我們搞活動他也不愿意出來。”丁巖搖搖頭。
《鳳凰周刊》記者鄧飛在新聞圈內是個“小靈通”,很多時候他能第一時間獲知信息。能夠做到這樣,每天除了吃飯、睡覺、采訪,他剩余的時間都在網上。
長此以往,代價就是頸椎不太好。上周,鄧飛感覺眼睛不舒服,醫院診斷為“干眼癥”,這讓鄧飛后悔莫及:“就是因為太長時間對著電腦了。”
有一天早上,鄧飛起來照鏡子,忽然發現自己有白頭發了。“我才32歲啊!”他驚呼。
鄧飛注意到,身邊的同行,大多數都患有常見的職業病,如胃病、頸椎病等,大多數男記者還有抽煙的習慣,“尤其是寫稿子的時候,不抽煙就寫不出來”。
身體的不適還在其次,丁巖覺得記者沒有身邊的普通人活得那么自如。
比如,去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山村,大多數游客享受的是美麗風景,記者卻要想“這背后是什么”,“要生產出尖端產品,就要與普通人的思維脫離,要去不斷挖掘”。丁巖認為,這一方面使得記者的掌控欲非常強,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壓力;另一方面感覺記者是脫離了主流人群,是被“邊緣化”的。
在目睹了許多記者轉行的轉行,轉型的轉型之后,曾做過記者的許文(化名)感嘆道:“記者是一碗青春飯,說的沒錯啊!”大學畢業后十分堅定地要從事新聞行業的許文,如今已經不再做記者了,回憶過去的歲月,他總結:“我做了5年記者,夠了。”
一般來講,媒體招聘記者都會要求“35歲以下”,這讓丁巖想不通,但也不得不承認,年齡大了,見的事情多了,會麻木,激情會消退。
沒有一個假期可以完全放松
身體疾病與心理壓力,是因記者的繁忙工作所致。曾經就職都市報的許文就是一個典型。
同許多市場化媒體一樣,許文所在的報社給記者的薪酬是底薪加稿費,底薪是固定的數字,稿費要看每月發稿的數量和質量。
“光靠底薪,是沒法支付日常開支的。”許文告訴《法治周末》記者,每月能拿多少錢,主要還是靠稿費,這樣,發稿量就非常重要。
許文所在的城市,媒體市場化程度比較高,幾家都市報競爭非常激烈。為了能在競爭中勝出,許文所在的報社還有一些規定。
比如,如果別的都市報報了的新聞,自己的報紙沒有報,就叫“漏稿”,要扣錢。
再比如,報社要求每個記者每月都要有3篇“獨家”稿件。倘若3篇都完成,記者能拿到將近2000元的獎金,只要少一篇,不但獎金沒有,還要倒扣。
“這樣,完成和不完成,差別就非常大,搞得大家焦頭爛額。很多同事,從每月月初就在發愁‘獨家’稿件,往往到月底才能完成,完成就大松一口氣!”
日復一日,許文說:“就像流水線上拿計件工資一樣,整個人都耗竭了。”最繁忙的時候,許文一個禮拜有七個專題在手上。
“連做夢都在寫稿子。有一次在夢里夢見寫完了,興高采烈的,醒來才發現是一場空。”許文笑道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許文的業務終究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。然而在自己稿子的數量和質量都達到頂峰的時候,許文卻選擇離開了報社,理由是“身心疲憊”。
對此,國內某大型日報駐站記者方澤(化名)與北京某周報記者駱明(化名)深有同感:“沒有一個假期可以完全放松。”例如“五一”與“十一”,神經也不能完全懈怠,必須隨時注意有什么新聞。
諾貝爾獎的公布日期為每年10月4日,恰好與“十一”長假沖突。“但凡盯諾貝爾獎的,‘十一’一點都不好過。”駱明說,例如今年諾貝爾獎名單公布之后,都市類日報第二天便將消息刊登出來,但周報必須確保稿件的深度,“諾獎絕不會提前告訴媒體今年是什么獎,你可以做準備”。
駱明是天文學類科普作家,他開玩笑說:“希望將諾獎頒給宇宙學科學家,因為這樣我會比較輕松。”
如果遇上突發事件,記者的個人需要更是被排在最后一個考慮的問題。
近日,受臺風影響,廣東多地普降暴雨到大暴雨。方澤沒日沒夜地向總部發報道,幾乎每天都是23點之后才回宿舍。
理想在何處安放
在駱明看來,做記者更多的是“心累”,科技記者是個典型代表。
科技要求非常嚴格,稿件里稍不注意就會說外行話,出現科學性的錯誤,這會給寫文章的人帶來壓力。“上面署著你的名字,你要負責。”駱明說,“稍不注意,就會有人說你是傳播偽科學、科普水平不行等,在你身上加上許多質疑的標簽。”
對自己寫作成果的擔心,甚至變成了一種苛求,就職于某知名周報的記者于蓓(化名)就明顯感覺到自己寫稿的速度越來越慢,真的達到了“字斟句酌”的程度。很多時候,她要為此熬上一個通宵。
丁巖生性不喜歡被拘束。15年前,剛走出大學校門的他放棄了做省級公務員的機會,做了省級黨報的記者。7年前,懷著對理想的憧憬,他又放棄了黨報相對穩定的生活,來到后來就職的某市場化知名媒體。
然而,在奉獻了自己的美好青春之后,他卻選擇離開。
在丁巖看來,一個理想中的媒體應該是“始終充滿理想主義的、能夠欣賞你,并且因你而生動的平臺,而且是獨立的,不依附于任何勢力的,能這樣一直走下去的”。
在就職多年后,他發現自己所在的媒體正面臨內部價值觀的分化。“比如,我們的深度報道部,就是做純的新聞,不依附于任何勢力的。但報社別的部門并不認可這樣的做法,比如地方新聞部和經濟新聞部,這樣就帶來許多矛盾。”
他對《法治周末》記者說:“做記者,就是希望用自己的筆和熱情寫出對社會有所觸動的文章。但我現在感受到的卻是失望、麻木,制度沒有根本的轉變,歷史就會不斷重演。但我不可能永遠充滿激情、沖鋒陷陣。”
方澤與駱明遭遇的困擾,是個人對價值的判斷與報社相沖突。
這方面,方澤的體會很深。同一篇稿件,方澤認為完全有發表價值的,報社卻往往持保留意見。時政類稿件尤其如此。駱明也有同感:“理想在現實中妥協的時候會很難過。”
現在,丁巖已過35歲,他的許多同學都已做到了單位的中層,有穩定的生活。但那并不是丁巖所向往的,他曾經向往的現在看來也并不那么值得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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